没有什么声音，玉疏却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响声。也或许，只是什么人的心在而已。

他终于走，站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，把无忧放了来。

无忧看看二人，兔一般溜到玉疏后，抱着玉疏的腰，只伸半个小脑袋看闹。

玉疏静静望着他。

楼临也静静望着她。

许久之后，玉疏终于勾一个明媚笑容，轻声：“哥哥。好久不见了。”

楼临一直一直盯着玉疏，片刻也不肯把目光挪开，听她说话，面上有些困惑，又有些恍然大悟，苦涩：“似乎昨日才见，可是又恍如隔世。”

“我的宴宴，和当年还是一模一样。”

玉疏轻轻笑着，冲他眨一眨：“多年未见，哥哥倒是愈发威仪了。”

楼临自嘲地“呵”了一声，“我自己倒是觉得并无甚差别。只是宴宴或许太久没见我了，才会这样觉得罢。”他深深望着玉疏：“这么多年，你从不肯踏京城半步。怎么这次倒肯来了。”

“听得三上不大好，病今年尤其反复得厉害，她所需的一味药，京城里不好寻，我那里却产这个，和她也多年未见了，这次特地带了些好药材，便来瞧她一瞧。”

“是么？”楼临抿了抿唇，目光始终凝聚在玉疏上，“那我若不好了，宴宴可会特地回京，来瞧我一瞧？”

哪有人这么空白牙咒自己的，玉疏一时怒气上来，冷笑了一声，说：“陛龙康健，又有这么些天尖的太医时时刻刻请脉，若想不好，怕是也难，想必我等不到这个机会了！”

楼临毫不生气，反而笑：“这可说不准，凭他再好的大夫、再好的药，都是医得病、医不得命，若真到了大限那一日，也不知我能不能撑着见宴宴最后一面。”

越发荒唐了！玉疏几乎要气得发怔，生生压听到这话时心里那惊惶，地吐了几个字：“陛龙关乎天，还请陛慎言！”

她怕他又继续这么疯似的说话，便生地转了话题，只：“无忧之事，哥哥还须慎重才是。爵位不过是个虚名而已，她也用不到那些。”

楼临知她是要转移话题，也不揭穿她，目光柔和，望向在玉疏背后探探脑的无忧，“你也不必忙着替无忧拒绝，那只是我这个舅舅的，送给她的见面礼而已。更何况――”他眉间倏然现过一抹忧悒，带着些怀念和叹，只：“襄城本就是想给你的封地，当时想着那里产丰饶，离京城又近，拿来当你的封地，是最好不过了。只是谁知当年……当年阴差阳错，没有机会能给你。如今，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归原主了罢。”

他舒了气，试图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：“何况你放心，如今大楚国力盛，公主绝不会、绝不会……”

和亲两个字，他最终还是没能说来。

太痛了。

因为太痛了。

那是他此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和痛苦，所失去的，是他的宴宴、他的骄傲和他青年时所有的自负和天真。

而他最痛的是，他清清楚楚知，他的宴宴比他痛十倍、百倍。

夜深人静，他也曾经在想，如果当年放一切，带她走，是不是现在，就不会这么陷在十八层地狱里，再也无法逃生天。

当年是怎么过来的，他已经忘了，只记得那七年里，他的生命里，只剩奏章和国事。

他想变、他要变、他只能变。到再也无人能扼住他的咽，把他的珠生生剜来为止。

有人还在等他，还在等他去救他。

楼临知他到了。但有些事，也再也不到了。

时隔许多年再听到这两个字，玉疏竟发现自己心中生不一丝涟漪。

那一瞬间，玉疏知她是真的已经放了。

玉疏：“我并不是为这个担心，不过既然哥哥执意如此，我便替无忧谢过了。”

楼临忽然有哽咽，意识偏过去，问：“宴宴，这么些年，你还好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