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袁绍会想办法化他们……让他们放兵戈,成为良民……他能控制住这些人……”
“那我们遭殃就没关系吗?”荀彧指了指的庙宇,“我们许昌所有人,乃至整个兖州、豫州的人,全遭殃都没关系吗?”
荀彧不敢直视刘备的睛,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刘备以为他不会再开说话的时候,他才轻声:“……河北百姓不该死。没有人该为了统一被牺牲,可是统一总是伴随着牺牲,如果不想成为牺牲者,就只能牺牲别人。”
“袁公、曹公、公孙将军、还有我,我们四个都要死在这个寒冬了……”荀彧神淡然,他的角轻轻掉一滴泪,嘴角却微微扬起,“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。”
“刘玄德,”荀彧歇了一会儿才说,“你太仁慈了,不适合乱世,乱世没有善恶,只有输赢,更没有亲朋兄弟。你这样净的小鸟就飞去南方度过这个寒冬吧,不要让血溅到你上、脏你的羽。如果还有余力,修整好你的翅膀,等天到来之时,再飞去长安、洛阳……那里有国家长治久安的秘密,有一个让所有人幸福的梦……”
“你说本初不喜残害百姓,我相信;那他儿呢?他的三个儿有的要杀父亲,有的要杀兄弟,你认为他们也绝不会残害百姓吗?”
刘玄德,这才是我不能皇帝退位的真正理由。皇帝一个人代表不了整个国家,在宦官、外戚、诸侯尽数覆灭之后,代表国家权柄的,是党人。没有军权的党人在豪手中苟延残,整日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、苟且求存;然而一旦让他们得到权势,被清洗的……将是豪。
刘备脸惨白:“怎么会这样……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“玄德是个游侠,游侠的特就是有仇必报。你曾经亲历战场,忘不掉徐州百姓的仇恨,自然可以把仇恨集中在曹孟德上,联络他所有敌人去击败他来复仇。一旦曹覆灭,青州兵哗变,在华夏每一寸土地上行屠杀和奸淫掳掠,你不可能对每一个士兵复仇。到时候你的仇人从一个人变成了无数人,你要怎么向全天的贼寇复仇?他们拖家带、队伍里尽是些老弱妇孺,壮男丁会率先四散逃亡,你会对这些剩余的妇孺老人动手吗?”
刘备抬起,泪光闪闪地看着荀彧。
存活的家族,也可以轻易在豪手中覆灭……
“那河北百姓就该死吗?他们就只能等死吗!”
刘备捂住因为惊讶而不自觉张开的嘴,困惑地低思考。荀彧停顿片刻,:“你看,你为豫州牧,并没有考虑过万一豫州被袁氏父攻破、屠戮怎么办,只是一厢愿地相信袁绍一定永远是好人。万一曹公真听你的投降袁绍,袁绍父屠戮豫州,你会关心吗?会在乎豫州百姓吗?还是你只想为徐州人复仇,并不想让你辖的豫州在这次战争中获得安全和胜利?”
“笑话!”荀彧反驳,“袁绍连自己的正规军队都控制不住,他手的武将随时都等待着叛变的机会,你指望他去化贼寇,还不如指望你自己。”
“武王伐纣,血漂杵,古往今来皆是如此……”荀彧轻轻叹气,“周朝八百年诸侯相攻伐,血漂杵不止开国那一次,而是了无数次……这片土地从没有真正安宁过,无论是正义之师还是残暴之师都只会没完没了地杀人、杀人、疯狂杀人。秦始皇纵有万般不是,能够统一国家、结束战乱也是好事,但他没有守住国土;只有祖、文景之世时,这片土地才真的有生机现,你认为祖屠城也有错,但他建立的国家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好。随着武帝穷兵黩武亏空国库,这样的好时代也逐渐衰落……光武帝建立的国家不能和祖文景相提并论,但也不差,到了我们这一代又变糟糕了——”
刘备张大了嘴瞪着荀彧,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巴抬上去、把嘴闭拢,他急促地气、夸张地大声:“怎么可能!我只是不希望河北百姓遭殃而已。”
一旦曹对皇族动手、清洗旧党培养新党,悬在他上的剑就会落来,看不见的绳索会勒住他的脖。他如何对待旧党人,那些屈从的年轻人会默默记住这些仇恨,即使他们不认得回洛阳的路,也会把这仇恨倾注在新王朝的每一个政策里,直到勒死所有人。
“令君,你们这样是不对的,我不能认可……”刘备极小声,“兄弟相残,手足相害,牺牲百姓,你们的策略都是错的……”他突然捂着脸哭了来,“我不要和你们分开,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刘备痛苦地捂住耳朵,想要挡住荀彧的声音。
“可是袁本初和曹孟德不一样!”刘备辩解,“袁本初不残害百姓,曹残害百姓,他们不一样。”
这个见鬼的朝代、该死的时局、分裂的国家、永无止境的斗争、肆的贼寇、鲜血淋漓的战场,都该结束了……袁曹不能合为一绳,我们不能死在袁绍刀,绝不能让刘玄德的甜言蜜语蛊惑所有诸侯,让他们亲亲密密、和好如初。
“刘玄德,你为什么一直说袁本初的好话、希望曹公投降袁绍,”荀彧笑,“你是不是袁绍派来的探?”